我大學同學到杭州來呆幾年,要租個房安頓下來。周五要去超市買點零碎,我說,我送你到華商超市吧,那個超市大,啥都有,送到我再去上班。
我從城西沿文二路開,快到古翠路,我說到了,在左邊,我靠邊把你放下,你自己從斑馬線過去就好。
她問:哪兒?我說,左邊啊,這么大一個超市你看不見啊!
她說哪兒啊?
我用手一指,左邊啊!然后我順著自己的手看過去……咦?超市呢?變成一塊空地了……
很早以前經常去的超市,這么大的超市沒有了我都不知道。
我媽后來說,拆了呀,拆了很久了,半年了。
我現在啥啥都是網上買的,大到空調洗衣機,小到油鹽醬醋,完全是互聯網生活,兩點一線。這個世界發生的事,疫情,女權,八卦,阿富汗……都知道,但不知道眼前的超市還在不在。
思想者們要拍電影了:看啊,科技對人異化到什么程度了,人在虛擬世界,看不到現實世界,然后又延伸開去:只會和網絡對話,只愛陌生人,失去了和真人打交道的能力……叭啦叭啦……
我是不會有這種想法的,我對世界的變化懷有豁達的接受度,接受各種改變,無需去抵抗這種改變。比如我們做媒體的,尤其是傳統媒體,都非常焦慮,覺得互聯網時代,傳統媒體日子太難過了,報紙一張一張關門,看電視的人越來越少,廣播也只是車上才有收聽。所以大家現在都有任務,如何把自己變成互聯網的人。到各個平臺,用各種手段……
我倒沒這么焦慮,因為我早就是互聯網人了,似乎也沒有在哪個瞬間突然覺得自己要被淘汰了。因為我只是把媒介當工具,一直執著的是傳輸內容。大學一畢業,那時鼠標還沒出現呢,我就去學了五筆字型,打字方便。一開始給報紙寫專欄,后來博客出來了在網上寫博客,微博起來用微博,有公眾號了寫公眾號,現在還視頻直播啥的。短視頻倒拍得不多,是因為自己實在是沒時間了,不是不會拍,也一直在學著的,為了好玩。向陽花基金也是最早進入互聯網籌款的公益基金之一。
我覺得主要是我喜歡互聯網時代的特點,不用和真人打交道哈哈哈哈哈。
其實也是真人,確切地說,不用面對面打交道,對于社恐來說,省卻麻煩無數。
讀書會里有一本書叫《黑天鵝》,我之前講到過,里面有一層意思是我們總以為歷史都是按我們想象的規律發生發展,其實很多都是偶然因素推動的。人類愛做的一件事就是有的沒的做總結,上綱上線。
比如我這號人以前就會被認為是不懂五谷雜糧的大小姐,現在的做派就會被認為是活在虛擬世界的SB。我妹有一次買了蓮蓬給我吃,說這個很好吃,很清口的。我就一個一個摳出來吃。我妹問,好吃吧,我說一般,很硬,有點澀。我妹回過神看我的動作看了半天,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挖一個吃一個,速度很快,她問:姐,摳出來后,要把殼剝掉,吃里面的肉的,不是像你這樣囫圇吞進去的……
比我更絕的一個例子是文章開頭那個大學同學講給我聽的,她的一個朋友,有人送給她新鮮的核桃,外皮肉是綠色的,軟的。她不知道是什么東西,洗了洗就咬來吃了。那個皮很苦很澀,但因為核桃被描述成某種程度的補品,所以她想,良藥苦口,但凡滋補的東西都是又苦又澀,就像深刻的愛情必是苦戀……
說白了,就是沒見過唄!
再比如我這樣的,小時候窮,算城市貧民,沒在農村呆過,到現在為止,我也是五谷不分的,所有的農作物,進超市之前是什么樣子,我都是不知道的。但這不說明我十指不動,是人民唾棄的嬌小姐。辦公室的電腦,只有我的鍵盤,上面的字都已經看不見了,打太多磨損了。不過沒關系,打字我那都是盲打的,不用看鍵盤。說明啥,說明我的十指干的是其他事,也很累滴。
這個世界什么樣,我只了解一部分,我們都只了解一部分。這個沒啥,就怕只了解一部分,卻整天上帝視角,說著全知全覺的話。
END.
作者:魯瑾 電臺主持人/專欄作者